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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学Day5 | 西方媒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说到媒体,对比中外媒体,你的第一直觉是什么?外国媒体拥有更为充分的新闻自由氛围?媒体更能代表民众意志? 新闻媒体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呈现欣欣向荣之态?

图1:西方媒体

  其实在发达国家,也并不存在绝对的新闻自由,媒体平台仍然服务于各类背景力量,或相互博弈,或垄断民众的媒介话语权,假新闻也层出不穷。而同样,在互联网浪潮以及现实环境下,新闻行业也面临窘境,呈现衰败之势:传统媒体生存愈发困难,优秀记者越来越后继无人。

  2018年8月24日,游学第五天,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财经传媒专业的14位同学迎来了谢菲尔德大学Piers Robinson教授、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Aeron Davis教授、李爽博士,从政治、经济以及新闻行业等主题进行讲座,以不同的角度向大家讲述了与想象中不同的国外媒体的状况。

  一、政治:媒体失效与政治宣传

  Piers Robinson教授近年来致力于研究战争传播(war communication),他带来了名为《Media Failure, Government Propaganda and the 'war on terror': from 9/11 to Syria》的讲座。

  政治宣传是以某种形式来进行操纵说服,控制公众的思想与行为,实际上违反了理性与自由意志,而这样的行为往往伴随欺骗。西方政府普遍的认知是在追求符合国家利益的战略目标时,欺骗有时是必要的。在西方社会,“政治宣传”由于德国人在一战中的频繁使用成为一个贬义词,西方国家通常用公共关系一词进行粉饰。

图2:德国政治宣传海报

  以反恐战争为例,反恐战争是2011年9月11日美国遭受恐怖袭击后提出的概念,从主张"暴力反恐"到军事、外交、政治和经济等手段多管齐下的"综合反恐",主要针对伊拉克、菲律宾、叙利亚、伊朗、也门、索马里、印度尼西亚等7个国家。在官方宣扬的理由背后,是否是为了遮掩侵略性军事行动的政治宣传?

图3:The Iraq Inquiry

  媒体记者或许成为西方国家进行信息控制与政治宣传的工具之一,以信息失真、遗漏、误导、等各种方式向公众传递错误信息。叙利亚是西方政府塑造“信息环境”的典型案例,西方政府通过媒体广泛传播阿萨德政府的残酷暴行(使用化学武器),并表达镇压阿萨德政府以及发动民主革命的决心。但随着反恐战争的进行,叙利亚战争中媒体报道的内容受到越来越大的质疑。

  首先,阿萨德政府反复受到指控的是使用氯的化学武器镇压民众,但俄罗斯认为这些事件并非由叙利亚政府执行,是由试图制造假旗等的反叛团体进行。而当学者开始对使用化学武器的真实性提出疑问时,则遭到媒体的广泛攻击。另一方面,叙利亚起义发生后不久,美国西部政府和沙特阿拉伯进行了木材梧桐的农业供应的合作,利益的勾连让人浮想联翩。其次,记者报道的信息来源是否可靠,是否被西方政府收买?例如英国记者的主要信息来源于叙利亚的人权观察站,而站内大多数是流亡的叙利亚人,他们的观点在很多情况下较为特殊,是否可靠同样值得商榷。

  因此,在西方国家,这样的政治宣传借助民主自由的旗帜无处不在,记者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可能是政治宣传的帮凶,帮助西方政府构建民众对介入他国战争的看法,从而换取理解与支持,实则是为自己国家谋利。

  二、经济:经济世界中的谎言与怀疑

  来自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Goldsmiths, University of London)媒体与传播学院的Aeron Davis教授,对政治传播颇有研究,他带来了主题为《金融经济中精英思维的危险性》的讲座。Davis教授同样对当下西方政治、财经新闻的“唱好”基调提出了怀疑和批判。Davis教授在新世纪之初便开始采访精英阶层(包括政客、商界成功人士、社会活动家、记者等),一共采访了350余名,并选取了100位将其写入书中。本次讲座课题便是从他新近的著作中选取的一段。

  你相信这个世界其实是个二元世界吗?一个是官方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金融、市场、经济都呈现一片利好,年年增长的GDP增速、供不应求的市场、运作良好的资本…而在另一边,则是一个非官方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多的是文化、情绪和不理性的行为。这两个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精英阶层和平民阶层。

  “从盈利趋势等方面看,今年10%、明年20%,这些数字会使公司看起来很棒。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它们,会发现它们在整个历史上,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正常的现金流回报。”

  在精英的思维中,这些增长的数字频频出现在各类报道中,似乎有一种“粉饰太平”的意味,然而公众实则并不买单。相较于精英阶层来说,公众的经济状况似乎并没有像报道的数字那样乐观。Davis教授展示了从1999年1月到2000年12月普通公众与基金经理的经济乐观指数的对比,从图4可明显看出,在新世纪到来的前后两年中,普通民众的经济并没有得到长足的改善,而精英阶层则相反。

图4:1999年1月-2000年12月普通民众和基金经理经济乐观指数对比

  此外,Davis教授展示了一张更具有说服力的图表,他以价格-收入比率为纵轴,展示了将近140年来该比率的波动情况。从图5中可明显看到,在利率保持相对平稳的情况下,该比率在2000年达到了峰值,逼近140%,远远高于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时代。虽然近年来该比率有波动下降的趋势,但是仍然远远高于利率,民众的生活成本远高于我们的想象。

图5:140年来价格收入比率波动图

  除此之外,一些精英们尤其是管理阶层似乎也会为了任职期间优秀的业绩而舍大取小。有融资赤字怎么办?公司正在亏损怎么办?没关系,公司前景非常好,所以一切便迎刃而解了。只要肯有投资公司为公司买单,公司真正做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在Davis教授的采访中,有的公司管理者直言不讳“采取了愚蠢的行动”。为了使账务在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为了资金周期得到平衡,有些管理层甚至牺牲公司的前景——缩减研发费用,来达到短期的漂亮账面。

  这又是一个精英阶层的谎言。而西方媒体们似乎也热衷于“报喜不报忧”,配合着精英的演出。尽管谎言有了媒介,但是西方民众尤其是英国普通民众的幸福感并没有提升。毕竟,在2007-2015年这8年内,国家的GDP是增长了,但是口袋里的工资却一年比一年少了。

图6:2007-2015各国GDP增长速度与真实工资增长速度

  三、新闻行业:生存现状不容乐观

  李爽博士则为同学们带来了关于新闻业和记者的一些思考。

  西方国家新闻媒体行业也同样面临巨大压力,自2007年以来,全职记者的数量已经下降了25%以上,记者从业数量大大减少。一方面,新闻业可能存在阶级分化,受众很大程度上集中于知识分子与中产阶级,语言和阶级或将成为新闻传播的一大障碍。

  另一方面,新闻机构的国际化,如法律法规、文化社会、投资慈善可能会对新闻边界产生影响。而互联网的兴起,使得公民新闻的崛起,更多的人可以通过不同的社会渠道和形式报道新闻,使得自由职业的记者数量急剧上升。

在生产方面,由于观众的喜好的转变,新闻的制作也越来越倾向于人们更加喜闻乐见的软新闻与娱乐信息。因此,我们也可以看到,西方新闻业的困境与国内大体相同,在新时代事物的冲击下同样面临着内容升级与寻找转型之路的迫切需求。

  四、圆桌讨论:思维碰撞

  Piers Robinson教授、Aeron Davis教授、李爽博士三位嘉宾与在座的同学从今天讲座的主题出发,共同探讨了假新闻、新闻专业主义以及记者这个行业等相关问题。

图7:讨论现场

图8:讨论现场

  以下是部分讨论实录:

  Prof. Piers Robinson:  什么是假新闻呢(fake news)?假新闻在很大程度上有操纵信息的嫌疑。特朗普经常控诉美国的主流媒体,称他们为‘fake news’。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一点呢,因为假新闻和操纵信息是非常重要的议题。在特朗普政府看来,假新闻似乎成为了一种犯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对于在主流媒体上操纵信息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媒体和民主反映了当下政经生活的一部分,假新闻有可能是突然产生的。真正的危险之处在于,我们都知道在媒体当中存在着信息操控,可能是由于宣传运动(propaganda campaign)或者是长期的媒介偏见(media bias)造成的。

  假新闻现在被认为是可被操控的,独立媒体或者是自媒体会放一些不可被信任的信息,这些信息会扰乱公众社会的公平性,会导致一些讽刺的结果,比如英国脱欧、特朗普赢得选举。操作信息的另外一个问题在于,这是从英国主流媒体来的,这些主流媒体仍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而这些主流媒体由于一些强大的力量而屈服,逐渐被操控信息。所以民众会转而向社交媒体寻求信息,比如叙利亚问题、伊拉克问题等的信息,但我们知道,这些自媒体上的信息是不被信任的。

  Dr. Li:你认为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可以部分解决假新闻的问题吗?

  Prof. Piers Robinson: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AI通常是被某个程序或某个人设定出来的,AI也经常被用于做决定,比如什么是这样的,什么不是这样的。最危险的情况在于,AI可能被用于权力结构的构建,但这其实对于权力建构来说是非常不便的。对于如何解决假新闻这件事情,我的建议是,如果人们接触到了很多信息,有好的也有坏的,那么人们就要衡量:是否人们可以自由讨论和发言,可以搜寻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信息。其次,增加教育,受良好教育的人可以相对容易地辨别假新闻。

  Prof. Aeron Davis: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想成为记者的?为什么呢?

  Student:也许成为记者的首要激励要素是来自自身某种情感的满足,尤其是对于电视记者来说,能够展现在荧幕上、在观众面前。甚至父母会说:“看,电视上那个记者是我女儿!”我觉得很多人会把这种情感当作成为记者的一种触发。

  Prof. Aeron Davis:我同意,你说得没错。但是,从你说的这点,我想到了,揭示社会丑闻、使某个故事更加出彩,是现在很多记者尤其是电视记者正在做的事情。他们正在揭示社会的黑暗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新闻战争(journalism war)”。

  打破想象的桎梏,到英国、到被尊崇的自由之地,听资深学者探讨自由之地上戴着镣铐跳舞的媒体。

  无论在哪儿,媒体、新闻都有很长的路要走。

  最后,附上三位嘉宾和同学们的合影!

整理:马斯琴 叶映荷

编辑:马斯琴

指导老师:孟婧 余树彬

编辑:都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