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01周报】南海“造岛竞赛”国有企业的战略角色
2016-07-18 18:26:08
回顾西太平洋地区的填海造岛历史,早于30 年前开始,日本政府便累计投放了逾6 亿美元在冲之鸟礁附近修建钢铁堤堰及水泥墙,菲律宾及越南亦于十多年前起,积极在南海所控制的岛礁,建设机场跑道及军事基地。相较之下,1988 年解放军进驻南沙群岛时,就只能住在面积仅能容得下两人的高脚屋,造岛规模远远落后于其他国家。
不过,时移世易,中国自2013年起加紧南海岛礁的“吹沙填海”工程,其中永暑礁更成为国际焦点。 《人民日报》旗下的《国际金融报》报道,中国合共在南沙7 个岛礁上填海造岛,分别是华阳礁、美济礁、赤瓜礁、东门礁、南薰礁、渚碧礁和永暑礁。该报委托内地土木工程师估算,单是永暑岛的填海造价便可能达到736 亿元人民币,总面积将达到一百多平方公里。姑勿论天价建设费是否确切,但中国由当年只能兴建“寒酸”的高脚屋,到现在填出大片土地,背后的跃进令人惊讶,幕后参与者却是饱受产能过盛困扰、债台高筑的国有企业。
得力于“造岛神器”
说起填海建岛,一般人或者会想到使用货船,把陆地挖掘所得的沙石或预制混凝土送到需要填海的区域倾倒。不过,南沙海域距离中国本土超过1,300 公里,又没有合适的码头水域,而且建岛所耗的沙土十分庞大,上述填海方法不划算,效率低,并不适合远洋大规模填海。
根据广东卫视的影像资料显示,目前中国是以最先进的“吹填”方法建造南海人工岛,原理犹如用沙袋围起要填的区域,然后派遣挖泥船吸取、绞碎夹杂海水的泥沙,存放到泥舱后,利用管道将泥舱中的混合物喷射到近海陆地或礁石,待海水自然流走后,再压实松土,不断重复过程就能填成岛屿。
整项工程规模庞大,成功关键是船只的远洋疏浚能力,全球第三大的自动绞吸式挖泥船“天鲸号”便担任了“造岛神器”的角色。这艘装机功率、疏浚能力均居亚洲第一的挖泥船,长127 米,宽23 米,配备多种国际最先进的疏浚设备,每小时可以挖出约一个足球场面积、深度0.6 尺的坑,每分每秒都在改写南海的面貌。
国企包办建岛工程
翻查天鲸号的资料,“造岛神器”于2008 年4 月开始兴建,历时21 个月建成,由上海交通大学、德国VOSTA LMG 公司联合设计,招商局重工(深圳)建造,中国交通建设拥有。不难发现,在南海复杂的海上工程中,由设计到建设,中国国有企业的踪影处处。
资料显示,招商局重工﹙深圳﹚的最终母公司是招商局集团。至于中国交通建设的子公司则承建南沙群岛填海造岛工程,包括渚碧礁及美济礁。此外,《新浪网》指出,中国船舶工业集团第九设计研究院曾展示《南海岛礁建设技术储备研究课题》,除了有机场及港口,还有办公、住宿及种菜区域,似是为未来可能的岛礁建设做准备。三个集团均是中央国有企业,属国资委旗下。其中,中交建可谓是工程的“指挥官”,角色重要。近日,中交建又联同中国船舶工业集团等自行研发新式超长距离疏浚船只,绞刀功率达到5000 千瓦。据报道,该船在执行吹填作业时,能以每小时6000 立方米的速度将海沙及海水排放到最远15000 米外,比不足两天就能将铜锣湾维园填高1 米的天鲸号更胜一筹,料最快于2017 年中建成。
汰弱留强 建“巨无霸”企业
事实上,要胜任偌大工程,不但要在造岛技术及融资能力上有深厚根基,更要获得中央政府充分的信任,国企无疑是最佳人选。中国政府向来视“国与国之间的竞争”须由“大企业之间的竞争”体现出来,而国企本身正是“具有特殊使命的企业,坚持国家利益至上,服从国家战略”。
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助理教授王春阳表示,自1990年代末起,国务院下达了影响极为深远的国企改革方案,重点保存了最具战略价值的资源、通讯、基建及军工等部门,并彻底从市场竞争较为激烈的电子科技、服装、食品等产业退出。与此同时,国务院更重点执行“抓大放小”方针,放弃规模较小国家企业,将资源投放到产业规模较大的企业上,鼓励他们互相兼并,从而放大规模经济效益。
以兴建人工岛的疏浚业为例,自2001 年中国加入世贸后,取消了大型施工机械产品进口的限制,内地疏浚设备制造商开始面对外来列强的冲击。为应对竞争,中国交通部遂把辖下海事基建部门重整为中国港湾建设集团,包括占当时国内疏浚市场逾七成份额的3 家航道局。2006年,国资委下令成立中交集团,将中国港湾建设与主力陆路基建的路桥集团“强强合并”,变成一所资产总值接近700亿元,拥有各类海事工程船舶逾800艘,陆用工程施工机械逾5600 台的“巨无霸”级国家企业。
业务链块高度串连
香港中文大学刘佐德全球经济及金融研究所所长庄太量教授认为,在当时的时代背景底下,“强强合并”不失为有效及快捷的方法。“中国企业在打开国门之前,一直备受国家保护,缺乏国际竞争力。只能将部分国企‘做大做强’,把生产力集中起来,取得规模优势,才有望在市场化时应对外来挑战,为往后‘走出去’的战略做好准备。”
以中交建为例,多年来在国资委的支持下,该集团透过合并的方式,将设计、维修、电子化系统、机械生产、公路营运、航电枢纽、港口码头、城轨、桥隧等业务网罗旗下。除原材料生产之外,几乎整条基建生产链的所有板块都落在该集团手中,因而可以一手“包办”南沙绝大部分的基建项目。庄太量认为,中交建的例子显示国企横向及纵向合并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既减少了同业竞争对手,亦令中交建大大缩短了供给链,增加了集团内部的协同效益及对外工程的承包能力。
然而,战略性国企的诞生,除了引起“国进民退”的非议之外,许多时亦被视为“为国捐躯”的先锋。原因是他们从中央接过工程项目后,通常都以自有资金支付前期建设费用,随后才能从政府手中获得补偿,但由于工程本身犹如“非牟利”,利润率并不高,以致长期维持高负债水平。以2006 年来港上市的中交建为例,截至去年底止借款总额达到2,551.8 亿元人民币,手上现金只有949.6 亿元人民币,净资本负债比率为49%。
获特别优待政策
资深银行家陈凤翔博士表示,这类“大得不能倒”的国企由于肩负国家任务,故仍能获得不同信贷平台支持,融资成本往往很低,“以中银、建行等商业银行为例,它们的决定绝对是建基于商业行为。试想,不论国企盈利表现如何,只要它对中央政府仍有战略价值,就绝对不会有倒闭的一天。”陈凤翔补充,除了南海的建设,在未来“一带一路”的战略计划中,恐怕就只有国企能够接过外国订单,“这些国企接过来的工程项目,十居其九都是涉及民生或战略需要的大型项目,涉及融资金额远胜于做一百单民企的小额借贷。只要该国企的坏帐风险系数仍低于监管准则,商业银行又岂会拒绝为其进行融资呢?”
(撰文︰蔡启明、何敬熹)